第四百六十四章 诧异-《代嫁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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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心中虽是疑惧,却仍是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进了石洞,里面是一个三丈见方的石室,收拾的甚是整洁,其中不置烛火,四角上嵌着四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芒,将整间石室照的有如梦幻之中。
蔷薇甫一踏进石室,就猛的愣住了,整个石室四壁,挂面了一幅幅的画像,画像中人或跨马扬鞭,开怀畅笑,或指点江山,意态激昂,又或者神情专注,由骨子里透出认真的风骨来。但无论是哪一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蔷薇居然认识。
在冠军堡的神殿中,在十几年前楚言带到旭日的那幅画里,蔷薇都见过这个人,几乎己经熟的不能再熟。
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楚言,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不由自主的抬起手,定定的择时着壁上的画像。
“很奇怪是不是?”洛王虽然向来给人温文慈和的印象,可是那样的温文就像是一团看不见内里的不棉花,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是藏着糖还是藏着针,可是这一刻,蔷薇却古怪的觉得,洛王的温和是真的,是由心底深处发出来的。
“这是……我的外公?”蔷薇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是。”洛王点头承认:“这是慕容垂,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慕容垂。”
“您怎么会……”蔷薇想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外公的画像,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珍而重之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每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出口的必要,因为答案就是那样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
早在十几年前在旭日城看到洛王带去的那副画像时,蔷薇就觉得那幅画画的好极了,不胜在形似,却胜在神似,起笔转合之间,将慕容垂黑袍银甲,手执银枪,明朗丰润的形像像是雕刻一样,一锤一锤的砸到你心底里去,见之不忘。
那时他就觉得,画出这些画的人,必然对慕容垂了解极深,否则,断画不出这样的风采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样一幅画,居然只是这所有画像其中的一幅,甚至算不上是最好的一幅。
石室的中角落部分还堆着几个画架,一卷一卷的轴满满的排了几架子,可以想像,那些画中画的必然也都是慕容垂,蔷薇己经无法想像这样的一间石室里,究竟有多少慕容垂的画像。
“你应该知道秦陌是怎么看慕容垂的?”洛王突然开口。
蔷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洛王是在对她说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
秦陌是个骄傲到极点的人,骄傲到连自己的情绪和好恶都从来不需要瞒人。
他喜欢慕容垂,就是喜欢慕容垂,就算天底下的人都说那样不对,他依然会喜欢慕容垂,并且不管不顾的,一直喜欢下去。
其实在苍梧呆着的时候,她也想从那个清瘦高傲的老者口中打听到一些自己外公当年的事情,可是秦陌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住了那么久,竟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你对他的这种……偏执……怎么看?”洛王谨慎的斟酌着词句,既不愿意恶语相向,可同样,亦不想承认那是感情。
“洛王是说,他喜欢我外公的事情?”蔷薇抬起头,看着洛王既然他摆明了告诉自己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是他孙女,她自然也用不着叫爷爷。
洛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蔷薇淡淡开口,望向楚言的目光忽然有几分同情。
如果秦陌的感情是偏执,那么他自己的又是什么?
这一屋子的慕容垂画像,早己说明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秦陌可以大大方方的对天下人宣告他对慕容垂的感情,可是楚言却只能将所有的心思藏在这么一间小小的石室里,并且奢求着一个小女子来对此做出一个评判。
他希望自己怎么说?说觉得不可理解?觉得恶心?觉得根本不容于世俗?说那种感情是错的?
如果这么说,他是不是心里就可以好过一点,觉得自己至少没有走错路?
可惜,她完全不这么觉得。
“你认为这种偏执,没有什么不好。”洛王的声音有些微的不悦。
“当然没有什么不好。”蔷薇说的很快:“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受人控制的,那感情一定是其中之一。一个人喜欢一处风景,一样东西,一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在我看来,秦陌喜欢我外公并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我外公恰好是个男子罢了。”
“恰好是个男子?”楚言轻轻重复,若有所思。
“不错。”蔷薇极顺当接口下去:“我在苍梧住了好些日子,虽然与梧皇接触不多,可是也多少有所了解,我知道,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一定是先喜欢了我外公,然后才连他是个男子的事实都可以接受,难道洛王以为,他是因为我外公是男子,所以才喜欢他?”
“可是这种感情并不能为世俗所融,两个男子之间……”
“笑话。”蔷薇不客气的打断了楚言的话:“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就像我喜欢御流光,难道因为其他人看不惯,所以就要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愿意吗?”
楚言身体轻轻一僵,忽然闭口不言。
蔷薇也不去打破这份沉默,只慢慢向前走了两步,仔细去观察墙上的画像。只看了片刻,蔷薇很很快发现一件事情,画像上的慕容垂虽然神形生动栩栩如生,却有一个致命的相同之处,那便是每一幅画上的慕容垂,都是一样的神采飞扬,明亮动人。
唇边挂起一抹淡淡的哂笑,忽然开口说道:“洛王的想像力与记忆力都很惊人,让人佩服。”
楚言猛的抬头:“你怎么看出来?”
蔷薇转头轻笑:“洛王,如果一个人真正喜欢另一个人,从不会介意在他面前露出最狼狈的样子。”
“我一开始看到洛王画的这些画的时候,还觉得您画的很好,把外公的气质烘托的鲜明深刻,可是像今天这样看的久了,却忽然发现这些画很单薄,因为他们的表情太飞扬太明亮,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也许根本不是真正的慕容垂,而是洛王想像中的样子,又或者,是洛王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楚言面上忽然大怒,盯着蔷薇一字字说道:“本王对你如此容忍,不过是因为你姓慕容,慕容的子孙,本王自会好好对待。本王今天要说的只有这么多,你可以走了。”
说完话,竟是根本不理蔷薇,自己先转身走了出去。
“洛王!”蔷薇张口急叫:“请你告诉我,当年冠军堡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不是你设计害死了我外公?”
洛王蓦的转身,目光狠厉:“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洛王吗?”
楚言的目光微微一黯,终是沉声说道:“不过是阴错阳差!”
说完话,再也不理蔷薇,大步踏出暗室,甚至直接出了书房,将蔷薇一个人晾在里面。
蔷薇在石室中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今天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不由暗中责怪自己莽撞,要做的事情没做成,反而平白得罪了洛王,如此一来,他是更不会放过流光的了。
无奈的慢慢走出来,墙上在机关在身后自动合拢,门外的小厮看到她居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倒是君落羽,知道她居然去找洛王,很是不客气的说了她几句。
他们马上就要想办法逃亡,唯今之计,当然是越稳越好,怎么可以这样不知死活的去触动洛王?
蔷薇并没有将在暗室中看到的东西告诉君落羽,她想像得到当年的场景,洛王身为赤焰最年轻最有才华又最有势力的王爷,甚至焰皇都动了不传子而传弟的心思,他要顾忌的,在意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一个人如果有了顾忌的东西,就不会再纯粹。
所以就算他真的喜欢慕容垂,也绝不可能说出来。
所以那些画像,才被那样珍而重之的藏在书房中,就像是珍藏着年少的一段纯美记忆。
蔷薇记起听铃舞说起四十年前的旧事时,当她和秦陌冒雨赶到醉望亭时,亭中己经有了两个人,正是慕容垂和楚言。
他们那时己经在那里呆了多久?又谈了些什么?怎么就会让楚言对慕容垂念念不忘?
而铃舞看向楚言时目光中的怨毒,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堆疑问在脑海中不断的转着圈,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接下来的十几日,蔷薇明显感觉到对她的监视加强了,虽然她本来就很少出自己的小院,可是如今就连在院子里散散步,都明显感觉到有眼睛在盯着她。
因着之间关系的摊牌,卫泽也被从牢里放了出来,客气而疏离的对待莲华,恭敬的道别之后,便回自己的府上去了,莲华盯着卫泽的身影嘴唇咬的死紧,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蔷薇心里正担忧着洛王和楚煜的苦肉计,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顾及莲华,索性趁隙叫莲华搬回府上去住,这样没了自己的眼光,万一莲华想通了要去找卫泽,也不至于拉不下面子。
日子一片迷雾中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年关的时候。
新年大典的前一天,火神执事派人送来了一套祭司长袍,是蔷薇见过的纯白色,袖口与袍摆用银丝绣着宽边暗绣,华丽繁复。又特别照顾了蔷薇的身孕,穿在身上不仅不显臃肿,反而透出一股子安宁的清气。
当天夜里,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大雪,到了快天明的时候,却反而停了。
蔷薇一早就己经起来,由着火神教派来的侍女将自己按他们的要求收拾打扮停当,要做的事情一早吩咐过了,只需要站在那里,然后在适当时候点燃祭天的大火就可以了。
走出房间,君落羽随着蔷薇刚到园门,一个侍卫己是伸手一拦,冷声说道:“王爷吩咐,君公子可以留步了。”
君落羽眉头一挑:“哟,难得见一次赤焰的新年大典,居然都不许我去参观参观?”
那侍卫也不说话,只是伸出的手一直拦着。
好在君落羽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微微一让,戏谑说道:“师妹,看不到你的风采了,师兄我实在心痛万分啊。”
蔷薇一笑,也不说话,只是随着来接她的人走了出去。
马车粼粼的行了许久,下了车,早己是人山人海,赤焰特有的红色官服像一片巨大的火焰绽放在茫茫原野中,看起来,就仿佛是雪在燃烧一般。
缓步下车,蔷薇步伐缓慢,从容,见过了上一次流光所举行的仪式,这一次更为***,更为隆重,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没有多少紧张的意味。
无数双眼睛都在静静的观望着蔷薇,眼前的女子面容绝美,可是真正让人心折的,却不是她的面容,而是她身上那种淡然,超脱的气质。
赤焰己经很久没有引魂师,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见过引魂师的样子,可即使是那些人,也没有见过引魂师怀着身孕,却仍然来举行仪式。
蔷薇略显圆润的身体不仅没有让仪式变的可笑,反而从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母性的光华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生命本身更能诠释生命。
引魂师本来就是亡魂的引路人,此时蔷薇身体里那个孩子微小的悸动,仿佛己经透过空气被一层层放大,扩散,像湖面上的波纹一样,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心底。
尊崇,膜拜……
毫无理由的信仰。
几乎每一个对火神还拥有虔信的赤焰人都不由自主的弯***体,表达着他们对于引魂师来自灵魂的尊敬。
楚煜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向来知道蔷薇是美丽的,脆弱与坚韧掺杂着的美丽,可是他从不知道,蔷薇可以美的这样有灵性。
焰皇眼睛自蔷薇出现后,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蔷薇的身上,一双早己被酒色淘空的眼细细的眯着,污光聚成一线,紧紧的盯在蔷薇的身上。
数月前在宴会上见了一面,当时就惊艳非常,可是后宫里多了一个美艳非常又乖巧玲珑的叶妃,他一时有了新玩具,再加上蔷薇第二次入宫时特意穿的邋遢了一些,远没有初见时的感觉,也就没有再把蔷薇往心里去。
可是此时再一见到,只觉得蔷薇白衣胜雪,面容安详宁和,凸起的腹部不仅不会让人生出厌恶之感,反而心中欲望蠢蠢欲动,直想将她压于身下,好好折磨。
心中如有千百个爪子慢慢挠过,痒的发慌,隐约觉得蔷薇眉梢眼角带着隐隐的熟悉感,仿佛以前曾有什么人,也是长的这种样子,正合他的喜好。
几乎快要被淡望的欲望顷刻回拢,楚同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总有一天,一定会把她弄到宫中,一尝滋味!
仪式隆重而漫长,蔷薇就如火神执事所说的一样,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在长长祝祷文中,她听到火神执事用一种近乎狂热的语调煽动说引魂师降临,火神重又眷顾赤焰,赤焰必将屹立于风林大陆,长盛不衰。
听到这些的时候,蔷薇唇角不自觉的弯起嘲讽的弧度。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无论多么荒诞不经,只要你肯信仰和相信,说出来的话,不自觉的就带了说服的力量。
然而这种嘲讽的笑意看在参加祭典的皇族与百姓眼中,却变成了应许与承诺。仿佛蔷薇真的是火神的代言人,期许了他们平安与昌盛。
在祷告文结束,火神执事过来恭敬的请她点燃圣火的时候,蔷薇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过火把,慢慢走到祭台前方一个巨大的火盆之前。
现在她只需要点燃火盆,让象征纯净的火焰燃净一切去年的污秽,仪式便宣告完毕。
火盆中早己布满了引火之物,火把慢慢前伸,在场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开始变的虔诚起来。
火焰猛的冲天而起,燃起数尺高的烈焰。
底下的百姓骤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由引魂师亲手点燃的净业之火,己经不记得有多少年不曾见过。
今年的赤焰,一定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人的愿望总是美好的,当他们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们一定己经忘记了,火在能给人带来温暖的同时,也能让人毁灭。
就当每个人都一脸崇敬欣喜的望着祭台上冲天而起的火焰之时,火盆中猛的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引火之物和燃着的木柴木棒伴随着早就淋在其上的火油猛的溅出,铺天盖地的向着祭台最前排的皇族之人兜头罩去。
那些名门贵族哪里想得到会遭到这种无妄之灾,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火焰淋了一身,有沾着火油的,立时全身都燃了起来,根本再顾不得形象,往地上一倒,嘶喊着,哭天喊地的在雪地里打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
原本整整齐齐的站立着的队伍立时纷乱成一团,前面的人打着滚挤着后面的,后面的不明所以站着不动,一时间东倒西歪,哪还有一点皇家的威严,就连侍立在旁边的侍卫也被这突然而来的情况惊呆了,竟然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保护皇上!”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不知道谁先喊出了第一嗓子,一众侍卫蜂窝一样向着祭台的方向涌过来,焰皇本就站在最前方,火盆突然炸裂兜头淋下,幸好身旁的楚煜拉了他一把,只被零星火星沾着了衣衫,被赶上来的大臣侍卫围着,一通胡乱扑打,总算没有伤着。
洛王站立的地方是火油淋去最多的地方,蔷薇本来还担心了一下,洛王与她虽然并无血缘关系,可这些日子以来毕竟带她不错,凭心而论,她并不希望洛王有所损伤。
可是让蔷薇意外的是,一向温文和善,看来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洛王竟然深藏不露,他只是不慌不忙的踏了几步,火油看似漫天盖地,竟没有一丝一毫能伤得到他。
莲华和一众其他皇子站在第二排,卫泽又站在其后一排,与莲华斜着隔了三四个人,火盆里的东西溅到莲华那里的时候其实己经并不是很严重,可是莲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竟然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一个燃着的木棒迎面砸到。
“小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自己前方有没有东西溅都来不及看一眼,卫泽挥掌拍飞挡在身前的两个倒霉鬼,箭一般冲向莲华,一伸手一背身,将莲华牢牢护在怀中,而那根木棍便结结实实的砸在卫泽的脊背上。
早在火盆突然向着台下炸开的时候,火神执事早己一把抓住了蔷薇的手,怒声道:“你休想跑!”
他只觉得心中懊悔不己,洛王早己提醒了他要小心,他也是仔细再仔细,可没想到仍然让人钻了空子,而且居然是在这样重要的地方,这样重要的时候。
蔷薇转头去看火神执事,自然也就没空再关注台下,因此更没有看到,洛王与楚煜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在一片大乱之中,楚煜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众人之中。
“来人,带引魂师走!”火神执事冲着身后几个火神教弟子大声吩咐:“多带人手!”
“是!”几个弟子走到蔷薇身前,恭敬说道:“引魂师请!”
说的虽然客气,但动作间却极是强硬,根本不给蔷薇任何拒绝的机会。
蔷薇也并无意反抗,顺从的下了祭台,在一众人等的保护加监视之下,走到一辆早己准备好的马车之上。
几乎还没有坐稳,架车之人就一声响鞭,赶着马车粼粼前进,近百人的小队前后簇拥,将马车牢牢的护在中间。
蔷薇坐在马车之中并不心焦,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祭典之上的混乱只是君落羽的疑兵之计,真正的目的,只是让洛王等人以为他们要在祭典之上动手,从而将蔷薇送走。
一旦蔷薇与他们分离,成功的机率就会成倍增大。
马车粼粼,走的极急。
蔷薇稍微掀开窗帘,看到两旁的景物急速倒退,行到一两山夹道之处,突然变的熟悉起来,正是上一次和莲华出去上香时遇到袭击的地方。
心头一片了然,忽然离座而起,身子一弯,掀帘出了马车。
“郡主,请您回……”
架车的侍卫刚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蔷薇己经由怀中掏出一颗白色的弹丸,用力一捏。
乳白色的烟雾立刻四处飘散,随风见长,只呼吸间便己将方圆几丈罩满。
“不好……”
“有毒……”
百余名侍卫几乎一个不漏,被结结实实的笼在烟雾之中,连话都来不及说,只听扑通之声不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这烟雾来的快,去的也快,又是一阵风过,烟雾立刻被吹散,又露出清明一片。
蔷薇及时从车辕之上下到了地上,刚刚下来,就连驾车的马都仿佛受不了这样强烈的药性,嘶鸣一声,歪倒在地。
“乖乖,君落羽的药可真是名不虚传,什么时候找他要两颗来玩玩。”
懒散又戏谑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响起,蔷薇乍一听,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连忙抬头向都会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袭拉风招摇至极的金衣仿佛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然而这还不是最暖,更温暖的,是这袭金衣的主人脸上明明有几分可恶,却偏偏让人觉得亲切的要命的笑容。
蔷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叫道:“冥烈!?”
“不错,乖,还没忘记冥烈哥哥。”冥烈一张脸笑得阳光灿烂,仿佛从来不知道愁为何物。
“你少自鸣得意了,什么叫没忘记啊?依我看,人家是在好奇你命怎么这么大,到现在还没被御流光玩死。”
一个声音凉凉的响起,说的刻薄又不留情面。转手之间丢了整个草原,却居然还听从御流光的安排,带着人马到这边来接应蔷薇。难怪秦陌气的要不认他,其实秦陌手中还存了一支精骑铁甲,不到生死攸关不想轻易暴露。
这次被流光欺负的狠了,气的想拿出来拼个鱼死网破,虽然御流光现在占据优势,可是一旦等到春暖河开,在草原上不是没有与流光决一胜负的可能,可是冥烈居然说一句太麻烦,就直接丢下秦陌给偷跑出来了。
蔷薇己经从君落羽那里知道了流光在草原的事情,听到宣可卿这么说,脸上不由一红,轻轻叫了一声:“宣姑娘。”
“唔……”宣可卿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抬起眼睛仔细打量蔷薇,忽然说道:“我是不是和你有仇啊?怎么我在哪个国家,御流光就提兵来灭哪个国家?我现在赤焰,估计这里也快要遭殃了!”
蔷薇面色更是尴尬,许久未见,宣可卿的词锋居然锋利了不少,竟让她有些难以招架了。
“行了,少废话,还是先走吧,君落羽在城西安排了人接应我们。”冥烈可舍不得蔷薇这么被宣可卿欺负,及时出声打断了宣可卿的话,宣可卿看了一眼冥烈,居然没有再回嘴。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冥烈带来的人快手快脚的换上了侍卫的衣服,将侍卫扔到附近的草丛里藏好了,赶着一辆空车照样向着城门的方向行去。跟着蔷薇一起往城西走的人居然只有冥烈和宣可卿两个。
“这是做什么?”蔷薇略微疑惑。
“赤焰的人又不是傻子,发现祭典上的混乱只是佯攻,一定会怀疑我们在路上下手的。如果沿路有人发现车队还在正常行驶,也可以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冥烈匆促的向蔷薇解释了两句,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手抱起她,快速跃入旁边的山林中,宣可卿紧随其后。
在山林中奔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道旁忽的闪出一人,冥烈脚步一停,下意识的避让,却终究逊了那人一筹,君落羽笑着拍上他的肩,赞赏说道:“不错不错。”
冥烈正要说话,君落羽己经接着说道:“看来我那药确实改良的不错,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回来了。”
冥烈脸上立时黑了一片,他还以为君落羽是在夸他,虽然他今天做的事情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怎么值得夸奖,可是被君落羽这么不给面子的扒出来,还是觉得很不爽。
那边厢蔷薇和宣可卿己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君落羽分明是拿冥烈当跑腿的了。
“我们快走吧,洛王养的那些个人就跟钉子一下,钉上了还真不容易甩掉,连我都布了好几道迷宫才敢跑过来。”
将一件很厚的大氅裹在蔷薇身上,双手一拍,几匹颇为神俊的马儿从一块大石后得得的转了出来。
君落羽抱着蔷薇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轻声说道:“我们往南去旭日,御流光会派人沿途接应我们。”
冥烈和宣可卿点点头,同时一夹马腹,几匹马儿嘶鸣一声,同时扬蹄疾去。
奔了半个时辰左右,到了一处岔路口,君落羽突然一拍马鞍,也不勒缰绳,直接抱着蔷薇从飞驰的马上跳了下来,脚尖在旁边的一株大树上一点,转落于路口处一块大石上。
这手轻功露的极俊,难得的是抱了一个身怀六甲的人还分毫痕迹不露。
冥烈面上不由露出由衷的赞赏,匠神传人果然非同小可,远非自己这好听点是博彩百家,难听点就是杂而不纯的工夫可比。
虽然君落羽的动作出人意料,但冥烈却没有丝毫犹豫,有样学样,在马鞍上微一借力,一手拉了宣可卿,同样旋身飘飞,亦落于路口大石没有雪又不会留下痕迹的地方。
三人的动作均没有分毫影响到马匹,马儿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越过三人,向着旭日的方向疾奔而去。
“我们不去旭日?”冥烈谑笑询问。
“当然不去。傻子都知道要在那个方向截我们。”宣可卿的话向来很不客气。
“那我们去哪儿?”这句话是蔷薇问的,她在君落羽怀中并无分毫不适。她的腿疾到了冬天变的分外严重,站的久一些都会酸疼难忍,这种时候若逞强说要自己走,无非是更加拖累他们而已。
“去苍梧。”君落羽轻声回答,身形早己再次拔起,一跃两丈,落于一处积雪之上,然而腾空之后,积雪上竟然见不到分毫痕迹。
冥烈心中对君落羽武功之精纯更为赞叹,亦是将轻功运起十二万分,循着君落羽的落点,向前跃去。
宣可卿功力稍弱,做不到完全无痕,可是有冥烈在一旁借力提点,倒也同样轻巧到几不可见。
四人便以这种方式弃马奔行,直向着苍梧的方向而去。
当时蔷薇被抓就是在通天河畔的密林里,如今估计洛王他们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原路返回,从通天河一路西下,再入苍梧境内。
就在几人的身影刚刚消失不久,岔路口处突然多出了几个人。
“怎么,你还要继续等下去?”铃舞望向站在身旁的洛王楚言。
他穿着一件颜色式样都极为普通的长袍,但上好的质料和精致的做工却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的贵气。
洛王的目光中露出些微的意外:“御流光居然没有亲自来接那个丫头?”
铃舞冷笑:“你以为谁都和秦陌一样是个情种?当年我不过教训了一下慕容垂,他居然就叫人对我做出那种事来。”
拳头微微握紧:“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洛王突然轻叹一声,望向铃舞的目光淡然如水,又带了几分怜惜:“己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这又是何苦?而且,你不是己经嫁给了上任翼皇?秦陌的做法虽然偏激,却也并没有对你的人生产生多大影响,不是吗?”
“你居然为他说话?”铃舞的目光猛的转为狠厉,声音也尖锐起来:“哪一个女人在遭受那种事情之后,能说对自己一点影响也没有?我的人生,早就己经被做出那件事情的人给毁了!我一定会让做出这件事情的人,生不如死!”
洛王看着依然维持着二十余岁年轻貌美样子的铃舞,面上一片平和:“你己经杀了慕容垂,还不够吗?”
铃舞神情一震:“你在说什么?慕容垂是你皇侄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洛王唇角居然泛起淡淡的笑意:“他若是真的有这份能力,我这个皇位让给他,倒也不算亏。”
铃舞眸光一闪,洛王己是又接着说道:“当年我在秦陌的必经之路上埋下大量火药的事情,别人不知,可是身为银翼特使的你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那批火药最后没有在秦陌到来的路上炸响,却响在了修罗沙海里,这其中的原因,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
铃舞勉强说道:“你那个皇侄那时候就在找你的麻烦,也许是他自己查出来的也说不定,你凭什么就断定一定是我说的?”
洛王望着铃舞,默然片刻,转了头淡声说道:“算了,反正事情己经过去这么久,当年我不许其他人去随意扭转慕容垂的生活轨迹,可是过了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会为了一个己死之人如此偏执?是谁做的,都己经没有什么紧要。”
铃舞目光一动,竟有几分感动的样子,脱口叫道:“楚大哥……”
四十年前,乐游原醉望亭,她便是这样叫着楚言,短短数日相娶,却将他当真正的大哥一样信任着。
如小女孩一般咬了咬唇角,铃舞终于坦然说道:“是,当年是我偷偷联络楚同,告诉他你埋那批火药的位置,并且给他出主意,让他提前起出来,埋在两军约好交战的地方。我还特意告诉他,列阵的时候后退一里,这样就正好把火药送在慕容垂军阵的底下。”
“你知道的,在乐游原的时候,我就……喜欢那个人,可是他为了慕容垂居然那样对我,我打不过他,我的国家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最喜欢的人,让他从此以后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可是……”突的抬起头来,一双美丽到极点的眼睛里居然带了几分歉仄:“后面的事情真的不是我所能预料到的,我万万想不到,一点点火药在修罗沙海里,居然会引起那么大的灾难。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言目中一道精芒极快的闪过,然后又像雨水落于水面一般消失无踪,连一圈涟漪都没有留下。伸出手,在铃舞的肩头安抚的拍了两下,轻声说道:“没关系,都己经过去了。”
抬头望向前方,却根本不是看着前往旭日的那条岔道,而是前往苍梧的那条,轻声说道:“这么久了,前面的人还没有发来暗号,看来御流光是真的不会来了。”
铃舞也顺着楚煜的目光望过去,说的有几分鄙夷:“都说御流光有多么重视那个丫头,看来也不过如此。”
楚言目光突的凝向铃舞,极突兀的问道:“那个丫头到底是谁的女儿?”
这一问极是突然,然而铃舞却连半分犹疑都没有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告诉慕容娉婷她要再生一个孩子,至于那个孩子是她和谁生的,谁也查不出来。”
楚言的目光在铃舞的脸上停了许久,似是要寻找出她的破绽,然而铃舞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完美了,年轻的面也,细腻的肌肤,眼睛里还带着几分小女孩的无辜。
终于慢慢转过脸去,缓声说道:“既然御流光不会来,那就动手吧。”
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做了一个动作,一直在他们身后离的有些距离的洛王府侍卫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朵烟花,用力掷向天空。
烟火炸开的瞬间,在山间小道上急速奔行的几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身形一滞,同时抬头上望。
君落羽身形一停,雪白的缎面靴深深陷入雪地里去,无奈说道:“我早就知道,不会逃的这么容易。”
目光转向冥烈,果决吩咐:“你带着蔷薇先走,我挡他们一阵。”
“好!”知道这种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君落羽武功高绝不说,还有层出不穷的药和机关,他能挡的时间绝对要比自己多得多,而且脱身也更有把握。
正要走上前去接过蔷薇,冷不丁的腰眼上一麻,身子酸酸软软的没了力气,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就着倒下的姿势怒瞪着宣可卿,冥烈几乎己经快要被气炸:“宣可卿,你答应过来,绝对不会再背叛的!”
“哟,冥大公子,您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啊?”宣可卿的长剑早己抵在了冥烈的胸口,语气挑衅:“你又不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我的话,能信吗?”
“你……”冥烈只觉胸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气愤羞怒的同时,竟还有几分说不出的疼痛。
一起冲出洛伽山,在万军之中联手血战,彼此背靠着背,将性命交在对方手中的时候,明明笑着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在背后***一刀的。”
可是如今,居然又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居然还是在这样要命的时候。
宣可卿抬了头,不去看冥烈,只是望着君落羽,淡声说道:“你怎么选择。”
这些事情电光火石,不过是片刻之间,可是君落羽竟己然隐隐听到了有人急速靠近的声音。
唇边无奈一笑,将蔷薇放在地上。
蔷薇自己站稳了,轻声说道:“师兄,洛王不会伤我,你自己保重。”
“再等我们一阵,我一定会带着御流光一起来接你!”
在蔷薇肩膀上保证似的一拍,君落羽没有任何犹豫,将身法用起十二成,鬼魅一般消失在茫茫雪海中。
几乎是君落羽的身影刚刚消失,两侧山壁和身后就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无数身着赤焰军军服的人,个个全副武装,甚至还带着火箭和强弩,所有这一切,都充分说明,对于君落羽,洛王从来都没有低估过。
洛王和铃舞的身影并排而来,一并落于蔷薇身前几步。
看到地上的场景,玲舞不仅没有夸奖,反而冷冷说道:“卿儿,你做的好事!”
“师尊说什么,师尊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宣可卿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师尊要徒儿留下冥烈,徒儿不是己经照做了吗?”
“为什么放走君落羽?”铃舞面色青黑一片:“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拖上几招,等本尊或者洛王赶来,他今日就必然无法逃脱!”
“师尊,若是杀了君落羽,可就等于是和整个天机谷做对呢。”宣可卿丝毫没有被铃舞的黑脸吓到,仍是那副投机取巧的样子:“您又不是不了解徒儿,徒儿何德何能,敢和天机谷做对?倒是这个冥烈,反正苍梧己经被御流光灭了,抓一下就抓一下,毫无后患。”
铃舞目光牢牢盯紧宣可卿,可宣可卿面上除了装傻的笑之外,一丝情绪也没有。
还是一边的洛王淡淡的开了口:“请郡主和苍梧皇太子殿下回去。”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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