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太平记》


    第(2/3)页

    朱晓松朱晓枫一般也是怒极,只两人城府到底较朱晓杰深些,都不摆在脸上,只沉着脸道:“后来呢?”

    “后来……房间里就突然又多了一个人,那个人……他动作好快!”

    朱晓材并非弱者,敌袭的瞬间他也有所反应,但对方动作委实太快,他方想转身,已被一箭穿心!

    “用得是箭……”

    咬着牙,挤出这四个字,朱晓松看一看朱子慕,缓声道:“子慕……”却见朱子森躬一躬身,道:“子慕已查过了,阿服的伤势和二叔身上一样,对方应该是无意杀她,只是余劲未衰而已。”

    顿一顿,朱子森慢慢道:“以小侄看来,这很像是‘断善恶’留下的伤痕,不知三位伯叔意下如何?”

    ~~~~~~~~~~~~~~~~~~~~~~~~~~~~~

    凤阳朱家。

    曾经入主帝姓的世家,各有惊人绝技榜身,在朱家,最著名的就是“九杀之箭”。是为明是非、辨真伪、断善恶、知美丑、晓黑白、定荣辱、别智愚、分成败、决生死九式,九箭射法,各有不同,或刚或柔,或疾或驰,尤以最后的“分成败”、“决生死”两式威力为大,号称“万军之中,一箭死生”。据说,当年凤阳朱家初代帝者帝绝皇逐鹿天下的时候,曾被敌军以四倍军力围攻大泽之上,便是仗着这一手神射,隔着数十战船一击射杀对方主帅,逆转战局,而终于能够席卷天下。

    九杀之箭威力极钜,自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成,至少,连数十年前权倾天下,位至三公的朱温也只练成其七,四朱的天赋才具远远不如,除朱晓松练成五箭外,其余三人都只得其四,朱子森更是只练成三式,但……这“断善恶”一箭,却都已练成。

    而,除他们五人之外,当今朱家得窥箭谱的不过十余,练至第三式的,则是一个也没有。

    面面相觑,过一会,朱晓杰干笑两声,却是说不出的刺耳。

    “子森你的意思……这个人……”

    未尽之意,五人都明白的很,却忽听朱晓松闷声道:“大哥,不一定。”

    他一直站在棺木旁边,仔细打量,此时突然伸手,探入朱晓材胸前伤口。

    “你们看,这是什么。”

    摊平手,满掌鲜红,当中,却有几点形状甚为奇怪的东西。

    “这是……”

    皱着眉,朱晓杰走过来,从朱晓松手上接过,朱子森和二朱也走过来,只朱子慕仍然一脸无聊,坐着不动。

    “烛泪……”

    正如朱子森说的,那是几点凝固了的烛泪,殷红如血,潜伏在朱晓材的伤口内。

    “那一箭之力连老二的胸骨都给震碎,这烛泪没道理反而挨得住,所以,这是老二死后,才放进去的……”

    问题是,什么人,会来作这样奇怪和没意义的事情?

    一阵安静,几人眼中同时浮现惧意,一个缠绕朱家已久的传说,浮现胸中。

    “烛泪……不,朱有泪……是他回来了吗?”

    ~~~~~~~~~~~~~~~~~~~~~~~~~~~~~

    “回夫人,城北有人作乱,结果走了水,波及了咱们的两家铺子。”

    区区两家商铺,就算都烧光也损失不大,管家真正想要汇报并得到指示的,是司马家是否要如以往般放粮安民。

    “久字号的两家米行损失最重,储米几乎全被烧光了,虽然他们也没多少现货,但现在大家本来就紧张的很,因为这,一下又把米价推高了将近一成。“

    身为本地最大的富商,司马家所能动员的人力物力,还在很多人的想象之外,以往,每逢春荒时节或是遇上灾害时,他们也时常释粮舍药,在历代司马家家主的训言中,这实在是“最划算”的一种买卖。在目前的情况来说,司马家甚至没必要放粮,只要自库中提取一部分存粮,平价投入市场,自然就能够平抑这次的恐慌。

    “事件的起因,是官府缉拿太平道吗?”

    据说,是因为城北永义里一带被人举报有太平道的信徒,不甚重视的官府,派出数名差役前去查问,结果却遇到意料之外的激烈反抗。

    “不给活路的话,就一起死吧!”

    三名差役被打死两名,余下一名跑掉,并招来了真正坚强的战力,一番围剿之下,这些道徒们果然不是职业军人的对手,但两眼赤红,高呼神?之名的他们,在反抗以及逃窜的过程中,也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被烧毁的商铺有半条街,近十家之多。

    “……但是,太平道的人,好象不该是这种风格吧?”

    提出疑问,并得到苦笑着的回答,确实不是。

    “那些人是**的信众,为首的道首只是一个骗子,绝没有想要造反的胆色。至于附从的人,更都是愚夫愚妇,不过欲求些世今世康响,来生富贵,并没什么大志。”

    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官逼民反”,值此稳定压倒一切的时世,更是足以招来严厉处罚的错误,所以,理所当然的,把握着话语权的官府们将错就错,诬指这些人本就是“太平乱匪”,更一不作二不休,将他们的亲人朋友也都缉考锻炼,务求“真凭实据”。

    “总之,这些糊涂官子,肚里本来就草包的很,再遇上这样事情,大概也只能这样处置了。”

    口气不敬的很,司马家每年在官府使钱,多时甚至有百十万钱,七成以上都是经这管家手里使出去的,因此上,他看待这些官员,向来就很少一般百姓的敬畏。

    “可是……是谁举报的呢?”

    蹙着眉,司马清发出疑问。按照管家的回复,这是一份匿名举报,现在官府还不清楚来源,以情理计,应该只是那个信徒得罪了人,大概也只是想象小小添些麻烦,现在看到闹出这样的乱子,自然是不敢出面的。

    到最后,司马清并没作出决策,不置可否的,让管家退下。

    “丫头,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本想依惯例作出安绥地方的努力,却被小音轻拉着衣角阻止,至于理由……

    “因为……我害怕。”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真正的兵法,应该就是这样。”

    起初也只是觉得是“适逢其会”,但细细用心,小音却突然感到心悸。

    “你怀疑……?”

    不是怀疑,而是认定,结合过往的一些事情,小音已认定,在背后操作这起风波的,应该仍是那阴骛老者端木,至于目的,则是为了进一步污化太平道的名声,并破坏掉锦官城中正常的人生秩序,进一步催化居民们对太平道的怨恨。

    “所以,干娘,我不赞成咱们出手平复秩序……不管怎样,我都不想挡在那个人的路上。”

    怔忡一时,司马清摇着头,提出疑问。

    “不可能的……那些官员的确糊涂没用,但在这里积年为官,这么久下来,身边府中,那个不是咱们的人,不管那老头多厉害,要不让诸大世家知道,控制地方官员行事,都不可能作到。”

    “但是……那些官员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在被人控制。”

    相信端木所作的,不过是寄了一封信,但在这封信之外,却必须还有对人性极为深刻的洞察,和对当前局势的精准把握。

    “兵法上说,围师必阙。给人以选择的空间,却实际上知道对方只有一条路走,并因之而作出甚细的布置。如果这是偶然,那很不幸,但如果这是人力安排……那么,就太可怕。”

    犹豫一下,司马清仍是摇头,尽管见多识广,她却不相信,有人可以这样精确的“认识”和“操作”人心。但小音已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更带着踯躅的神色,细细斟酌,寻找合适的表达语句。

    “干娘……我的感觉,这次的危机,并非针对我们,但,这却可能是一个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危机,就算只是波及,恐怕,也会让我们付出很大代价。”

    用非常委婉的语句,小音告诉司马清,基于这种不安,她希望对端木作出尽可能多的了解。

    “可能会很痛苦,但……”

    “丫头,你……想对我用‘水月洞天’?”

    ~~~~~~~~~~~~~~~~~~~~~~~~~~

    小东湖。

    已是夕阳,禅智寺后山脚下的这口小湖也被斜斜的日光染出了些些昏黄,波浪偶然一翻,粼光闪烁,如无数黄土播洒碧波当中,居然似有几分落寞。百步之外,山上松竹交错,被风吹得娑娑作响。

    湖畔,圆形的石桌周围,放着四只鼓形的石凳,桌面上粗刻出楚河汉界,还居然摆了半副残棋,一般也是石质,也不知是谁忘下的。

    苍白着脸,弃命卒坐在西向的石凳上,面朝湖水,却视而不见,只以一种木然的神情,逐只抚摸着这些刻工粗砺的棋子,里面眼光一闪,却又凌厉如刀。

    “在下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