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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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都一战,面对神域强者谢晦,战局绝对可称凶险,但从头至尾,孙无法都没有动用分身变,那曾把帝少景压倒性击败的强招。
“为什么不用…为什么…天机宁可豁到去尽,也不让孙无法用?”
从听完瓜都一事的汇报后,这便是仲达念念在心的疑问,而长考之后,他更认为,那答案,只可能是一个。
“分身变有弱点,有很致命的弱点…而且,是天机紫薇相信,能够被发现,被看出来的弱点。”
“因为他不敢让你‘看到’,所以,我认为,那就该是你‘能看出来’的弱点…沿着这个思路,师弟,我希望你为我找出来分身变的弱点,那你并没有‘见到’,却必定‘能找到’的弱点。”
苦笑着,曹奉孝再次躬身,表示了他的服从,同时,也隐隐的感到一丝惊悸…以及,跃动。
作为瓜都一役的见证者,他竟从来没有向这方面想过,反而要被这深居大内的仲达提醒,才会找到目标,这样的差距,当然会令他汗颜,乃至羞惭。
(但是,天机紫薇在这样做的时候,难道也没有想到这个后果…不,他应该想到了…只是,他却别无选择…)
“不用”的确令人生疑,但“使用”,却就已经是在展现其不足,两下相较,亦只能如当时般行事。
(这就是“谋士的无奈”吗…但,这也是弥足自豪的无奈,一些,我现下还根本没资格体验的无奈啊…)
惊悸的同时,曹奉孝的斗心也被燃起,不管怎样,自己的确已成为鬼谷石的继承者之一,纯粹从序列上来说,自己似乎还在仲达之前,一时的差距可以承认,但放眼万里,曹奉孝却相信,自己必会将与两者间的差距不断追近。
(不,严格说来,应该是“三人”,当初金州一役,鬼谷伏龙的计谋,完全超出了我和六哥先前的谋画,不过,他已经死了…慢着!?)
突然一震,那个一下出现在脑中的想法,几乎令曹奉孝惊呼出来,却到底及时忍住。
(所以,他才要说那么多,所以,他才会提到“脚印”,提到“谋士的无奈”…但,如果真是这样…)
抬头,正迎上仲达的目光,似乎经已干涸,却又似乎深如苍穹,定定的看入曹奉孝眼中,一时,方带着一个古怪的笑容,慢慢转身。
“总之,师弟,孙无法这件事情,就托给你了…如果作得好,也许,我还会给你们,给曹太师一个机会…”
口中苦涩难当,曹奉孝却仍然如下意识般的问道:“…什么机会?”
说着话,仲达已慢慢转身,向外走去,似乎已要将这谈话结束,曹奉孝的发问也没能让他停下,甚至,都没有稍稍放慢。
“当然是给曹太师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一个,行他那‘天下第一大计’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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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小伙子,就这样莫明其妙的被司马家招了女婿,又莫明其妙的不见了?”
声音很沉静,甚至还带一点点磁性,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压力。
“是。”
小心的躬着身,肖观的态度非常恭谨。
作为锦官一带儒生中的首善,年逾五旬的他,向以理学精深而著称,门下弟子,每每誉其已真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当然,他自己,在这种时候,则是一定会带着一种很含蓄的笑容,委婉拒绝掉这些称誉。
“夫子之道,仰而弥高、钻而弥坚、瞻而弥远,苟有得意之心,必难再有寸进…听说,这是肖公说的?”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动作,肖观再躬一躬身,道:“请端师指教。”
慢慢点着头,子贡低声道:“很好…恭敬而又小心,执礼极端…很不错。”
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怀,他端详肖观一会,一笑,忽然道:“你很紧张?没必要的。”不等肖观回答,又道,“天意难测,我等不过聊尽人事而已…没关系的。”
顿一顿,他慢慢道:“其实,今天教你来,也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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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人高的炉子上,一口四尺来阔的深锅中,咕嘟嘟煮着三只狗架,端得肉香扑鼻,旁边另有一只小炉,上面用白泥砌出倒扣着的半球,里面贴满面饼,皆巴掌大小,在炭火烘烤下,很快便变色鼓起。
“好了!”
熟练的一探手,伙计将已作焦黄的面饼夹出,跟着刀光闪动,一一剖开,便将刚刚捞出的热狗肉向里面塞,直到饼肚隆起才住手,摆在盘里,不一时已有二十来个,便有人过来端了,送至云冲波面前,又放只大海碗下来,里面雪白也似一碗豆浆,稠得吹口气也不见水波,只是微微有些凹下。
“崔寨鼋汁狗肉,再加麻子的烧饼豆汁,都是老买卖…想当年,还入过贡哩!”
(唔…果然很好吃啊…)
甚为赞赏这种肉吃满口的感觉,却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因为,严格来说,正在大快朵颐的,并非“云冲波”,而是“蹈海”。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他吃饭…呃,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啊!)
明明知道这只是幻境,却又如此真实,云冲波甚至能够感觉到,在几个烧饼下肚后的那种渐渐饱涨。
(唔,这样算来…如果我一直梦下去,不等于是一条命过了两次…)
“什么山珍海味…吃到头来,还是烧饼狗肉最好吃啊!”
这样发出感慨的,并非蹈海自己,而是坐在他对面的部下,名为余昆的此人,正是蹈海最得力也信任的属将之一,自小天国起事以来,随其征战四方,立功无数。
不仅余昆,环坐在此的,有六七人之多,虽然都身着便装,但一一扫视过去,云冲波却能想起他们的姓名和身份,知道他们都是手握军权的百战骁将,更都是深得蹈海信任的部下,算是他最嫡系的班底。
“袁当这厮成名已有三年,帝妖那边把他当成宝贝一样,也不知吹出多少花头,现在终于栽在咱们蹈帅手中,看他们下面还能吹什么牛皮。”
一句开头,便换来纷纷的附和,但七嘴八舌当中,云冲波却似乎感到,在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把袁当这阴影抹去,反而,似乎都有些“侥幸”一样的心情。
当然这也可理解,毕竟,以近乎无敌之姿,袁当在各条战线上与太平诸王激战,连浑天和东山也都没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最后那一仗,也本是用计成功,才能让袁当负伤而逃,整整三个月都没法亲临矢石。
当然,袁当的重伤,绝对已带来重大收获:小天国两部军队会师成功,势力自雪山脚下一直蔓延到南海之滨,终成“两分”之势,而这更使各地方世家开始做出更多的估量,从金州到冀州,不同姓名和不同地位的世家,却不约而同的采了相近的动作,开始小心谨慎的保守实力,并对将来进行评估。
但,诡异的是,袁当之败,却也给他自己带来甚大的利益:尽管松州一线的局势全面崩坏,但在袁当的指挥之下,仍能保守下约三分之一的的地方,而由败兵和新丁混组而成的军队,从纸面上来说,也还有十万之数,尽管战斗力远不能和当初无坚不摧的马步弓三大营相媲,但毕竟袁当尚在,三营将佐尚在,假以时日的话,谁也不敢肯定他们会成长到哪一步。
或者是这个原因,帝京竟罕见的给袁当这败军之将以极高封赐:遥拜其为从二品的车骑将军,领公台牧,算是手掌军政,更重要的,是竟以诏旨形式,准其列名董家谱系!
要知虽然袁当被董家收为义子,但天下世家大姓,以义子形式笼络人心者所在多有,不足为奇,却绝不会让这些别枝螟蛉入谱承祀,而今次朝廷如此高调宣示此事,实无异于承认袁当已有权继承董家,故诏旨一出,世家无不震动,袁当所辖军马更是士气大振。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说到底,要人玩命,当然饵要够劲。”
在小天国高层中,这已是共识,自天王以降,东、干诸王皆认为,如今神州分裂,小天国如日中天,管什么千年世家、文成武德、天下九强,也要一一败亡,在朝廷看来,这个与小天国对抗三年,止此一败的袁当,当然仍有其巨大价值,至少…只要能够激励他守住袁州的最后战线,让小天国始终要顾忌背后的这根芒刺,些些虚赐,又算什么东西?
“所以,咱们现在就要去再补上一刀,不给袁当机会,不给帝妖希望…然后,咱们就可以积蓄力量,准备北伐。”
与前几次相比,今次的蹈海,令云冲波更感佩服,思路清楚,说话简洁而又有鼓动性,简单几句话中,却反映出他对天下大势的研究与掌握,更将这一干部下的斗志撩起。
“大家都知道,松州平定之后,小天国要休整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整兵秣马,同时,也会评议四年多以来大家的战功,论功晋侯…不要看我,一切皆取公论,想要爵位,就给我在松州打狠一点!”
轰然一声,众将齐齐立起,道:“愿随蹈帅立功!”
话说完,饭也吃完,蹈海一挥手,众将便一一辞出,目送最后一人退出,蹈海抓起大碗,将最后一点豆浆喝掉--脸上早没了笑容。
“…北王,你的确是很喜欢吃这东西。”
“唔。”
沉沉点头,蹈海自顾自吃着还剩下的狗肉,不抬头,不起身,尽管…自厨房里走出来的人,身份地位,绝对和他不相上下。
并不在乎蹈海的反应,无言走到蹈海身前,静静坐下,给自己夹了一块早已冷掉的狗肉。
“我的家乡说,狗肉不上席…所以,我一直觉得吃狗肉是很奇怪的事情,在我来说,还是更喜欢羊肉。”
“我是韩南的人…我们那里说的是,无狗不成席。”
似乎不太投机的说话,当然热烈不起来,很快,两人都陷入沉静,只是默默的吃着最后的一些狗肉。
“差不多了吧…”
带一些疑问的口气,无言看向蹈海。
“…好。”
点一点头,蹈海缓缓站起,动作从容,但,云冲波却能充分感受到他心中的激动甚至是愤怒,感受到他的冷静只是在强自压抑。
(这个…他们要去干什么啊?)
很快已知道答案:在一处甚为豪华的酒肆外面,两人背着手,默默站着,注视着眼前的墙壁。
皆已有第九级顶峰力量,墙壁也好,喧哗也好,根本阻不到他们,阻不到他们去看到一些想要看到的事情。
在装点最精美的房间中,最好的酒与最好的菜被流水价排上,案前歌舞曼妙,左右软玉温香,端是个英雄销魂、壮士颓废的地方。
“他们…果然还是来了。”
毫无波动的声音,近乎木然,却使云冲波更加震动,因为,只有他明白,此刻的蹈海是多么愤怒,多么的想要拔刀而入,将这些人重重责罚。
刚刚陪着他吃狗肉喝豆汁的人,全数出现在了这里,随意碰倒在地上的一杯酒,可能还要贵过刚才吃的全部东西。而言语当中,云冲波更听到他们在抱怨,发泄着对刚才那顿饭的不满。
“无言,你是对的…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他们,的确已经变了。”
…什么都不说,无言只是默默看着。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尽管我答应过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随着蹈海的说话,云冲波慢慢想起今夜这顿饭的来龙去脉:面对无言的指控,蹈海不肯接受,遂立下约定,由蹈海出面约请这些部下吃饭,观察他们之后的行动。
“这是因为…蹈海你自己,一直没有改变。”
态度依旧是那么的冷静,无言表示说,只要蹈海知道这些事情就可以了。
“毕竟,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四年以前了。”
随着小天国的节节胜利,各项内政制度一一确立,物资也日益丰富,为一方将帅者,手中皆有足够资源来支持较好的生活,如今次的诸将,虽然确有隐没战利品的事情,但以他们的身份,和现在的圣库所蓄,也确能够提支出这样宴乐的费用。
“其实,这种事情,并非孤例…东王…他一向喜欢这样给自己的部下放松,当然,他是从来不会参与的。”
但越是如此,无言就越担心,由俭入侈易,但如果有朝一日,军事不利,物资紧缺的时候,这些将帅们,又能否再由侈入俭?
“不管怎样,我们还没赢啊…”
因为这样的担心,无言在执行纪律时越来越来严苛,也使他所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尽管得到了干、英诸王的支持,却屡屡被东、北所属的众将反抗,而同时,浑天尽管宣示说无言所行极对,却始终缺少实质性的支持,反而在数次无言拿到足够证据时,劝说他先暂时放手,给那些人积功赎罪的机会。
“的确,这些人,几乎都是阵前猛将,功勋累累…看着他们一身的伤痕,我也时时会犹豫…但,我总是觉得…我们太平道,和帝姓始终有所不同…而如果这样下去…我们不死者和各自的部属…会否,只是在慢慢成长为新的世家?”
类似的担忧,长庚也曾和蹈海交流过,对之绝不陌生,但显然没有展开讨论的欲望,蹈海只是微微的欠身表示感谢,之后,离开前,他却又停住,带着些些犹豫,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无言…在咱们中,你是负责纪律整肃的,很多事情,你知道的都比我多…但,不管怎样,至少,我们不死者…还没有改变吧?”
…面无表情的看着蹈海,直到离开,无言也没有给出那个答案。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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