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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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莺燕燕,环肥玉瘦,各各风韵不同,却又各各都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举手投足之际、眼角眉稍之间那挥之不去的浓浓风情,更是足以让云冲波连正视的勇气也都没有,可偏偏蹈海显然根本没有要闭眼的意思,更用了极为放肆的目光,在这些女子身上细细打量着。

    随着这视线,云冲波也发现,虽然蹈海是完全的赤裸着泡在水里,但这些女子却没有谁是不着片缕,或一袭抹胸,或围着肚兜,也有只是一袭轻纱围在身上,被水一浸,正正若隐若现,诱惑的作用,绝对要远远大过遮挡。

    (这……这些人,和那时……)

    美人出浴,在云冲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远了在大漠之上的沙如雪,近了是飞瀑当中的马云禄,但那两次经验就算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上今次的冲击……当然,此刻的他,并不明白,这里面,正是“女孩”与“女人”的分野所在。

    觉得如果再多看一会,自己一定会象喝不到水的鱼一样窒息死掉,幸好,蹈海此时也终于收回视线,投向水中。

    (哦,对了,那里还有个人……)

    是美是丑,一眼并没看到,因为云冲波只看见如乌云一样的秀发,散开着在水中,把蹈海的小腹完全遮住,而同时,这一眼也提醒了云冲波的感官,使他重新想起来对方正在做的事,使他重新感受到正贯穿蹈海全身的那种微微的哆嗦。

    (这……这是在搞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人这样作……不怕咬坏的么?)

    一时间,云冲波颇觉得自己有些气急败坏,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好了,都给我过来吧!”

    一声长笑,蹈海双臂轻舒,转眼已将离他最近的两人搂住,扯入水中,水花飞溅,夹杂着惊呼与轻笑,听起来几乎能令人骨头也都酥掉,至于云冲波,则是已几乎完全变成僵尸了。

    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蹈海左手揽正女子腰间,那细腰盈盈一握,却又弹性十足,更在臂弯中不住扭动,每一触及,都如一个小小雷劈,让云冲波瞬间僵硬至没有感觉,也只有下一次触碰到来时,才能让他回复过来,发现到自己仍能“感觉”。

    比诸左边,右侧那女子身量较高,却坐得更矮些,更被蹈海用右臂绕过肩头拢住,一个身子紧紧贴住蹈海,任他五指在胸前不住肆虐,被弄的身子轻轻颤抖,却也不逃,只是吃吃低笑。

    “吴娥楚娃,左拥右抱,人间至乐无过于此……我鲁见闲果能永世销此长夜,便给个神仙……我也不作哇!”

    (啥,鲁见闲?!)

    被这意料之外的名字吓了一跳,云冲波急急把自己叫醒,认真的搜索起他的记忆,而结果,则如同一个比刚才强大十倍的天雷,令他瞬间麻木。

    (不……不会吧,那他到底是谁啊?!)

    没有看到更远的记忆,云冲波只能读到近三个月以来的事情:那是一连串的荒唐淫乐,令他在搜索过程中,不止一次的脸红到快可以烧起来,但同时,这搜索却也向他明确着一件事情,这个人的记忆中,完全没有什么小天国、北王或是鲁思齐之类的事情,甚至,连“蹈海”这个词,对他都是毫无意义!

    (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作梦太多终于作乱了吗?那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猫园还是虎门……慢着,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两个名词……虎门又是什么意思?)

    左拥右抱仍未餍足,鲁见闲更作出手势,教其她女子入替水下,却也未让那人离去,而是贴身上来,将他拢进怀里,任其大逞口舌之快,同时亦有人跪伏身后,十指纤纤,为他揉捏肩背肌肉,旁边又有几人,眼见着凑不上来,便自自取琴置筑,低低吟唱,也无非是些个陈风卫韵,道些个桑中柳下,一时间婉转低?,尽是糜糜之音。

    末世般淫糜的极乐氛围中,异变……忽生!

    两侧墙壁与上方的天花板同时碎裂,白光黑气盘旋,重重腿影如龙,一并压向这鲁见闲,来势汹汹,竟连捉活口的意思也没有!

    “……反贼,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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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转业诀,九宵化劫功……”

    口气中满是犹豫,动作却绝不拖泥带水,几乎在生变的一瞬间,鲁见闲双手展动,以绕指柔力将身侧诸女送离,跟着化徐为疾,重重印在水面上,只听碰碰两声,池中波涛急涌,高立如刀,交叉身前,刚刚阻住掉两侧扑进来的一僧一道。

    “还有,琅琊王家的曲水流觞……”

    双手各操水刀化解两侧攻势,似乎鲁见闲已无能为,但低低叫破上方来敌的同时,他猛一躬身,一头撞在水面上,激进大蓬水花,如乱箭般激射上去,生生射溃掉上方攻势,更把来人逼得自屋顶大洞倒跃回去。

    以战果而言,举手投足间尽化攻势的鲁见闲,显然是在来犯三人之上,但很奇怪的,击退三人的他,脸上神情却满是迷茫和瑟缩。

    “什么反贼,在下一介行商,三位是找错人了吧……”

    “很好,到现在还要继续装下去么?!”

    低沉威严的语声,伴随着耀眼赤虹,如裂纸般轻松撕碎掉后方的石壁,袭向鲁见闲的后心。

    “火虹断流……是烽火烈无量?!”

    明明也是绝顶高手,鲁见闲化解来势的方法却是惊人的屈辱:根本不敢回身对敌,他一头向前栽入水中,更奋力一挣,平平移出数尺,刚刚好避过这一招杀着。跟着也不反击,竟就急急转身,在水中一头叩倒。

    “是诚王爷么……小人只是一介商贾,绝非反贼,请王爷明鉴啊!”

    来者约三十三四岁的样子,满面煞气,披身腥红大氅,看着真如一团烈火也似,但,他身上,最突出的地方,却不是这些。

    (这个人……竟然也有第十级力量!)

    本身的力量到现在也只勉强算是八级中流的样子,但入梦至今,云冲波眼界之广,可说已在当世任何一人之上,刚才三人合击,皆有九级力量,已令他挢舌不下,而眼前来人,更绝对已突破界线,晋身第十级那强绝境界!

    看着全身缩成一团,跪在水里不住磕头的鲁见闲,那“诚王爷”显也极感意外,便看向身侧,沉声道:“三省公,你真查清了么……这人便是那反贼鲁思齐?”

    立于诚王身后,那“三省公”约四十来岁样子,一身儒袍,神情十分的从容,听问起,便微一躬身,道:“回王爷,在下敢以性命担保,绝然是此人无误。”说毕打量鲁见闲一下,道:“只不知怎地,他似是失了心,不知自己身份了。”

    “这样……?”

    微一犹豫,诚王还是挥手道:“太平道的反贼,宁杀错,不放过!”说着只听轰一声响,整座浴室迅速崩坏,更有人将碎裂石料不住运走,转眼间,已是一片平地,周遭黑压压的,怕不有数千人马,皆顶盔曳甲,刀出鞘,弓在弦,如临大敌。

    ……鲁见闲,却磕头磕得更加急了。

    (鲁思齐……鲁见闲……太平道的反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仅是对方指证的身份,刚才鲁见闲出手退敌,所用正是蹈海的“第一刀法”,虽被他化刀入掌,但云冲波与他一体双魂,一应真气走向如视指掌,那会看不出来?但,为什么那个惊才绝世,忠心护道的北王会变成这个胆小如狗、贪恋淫乐的商人,云冲波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不要拦我……否则……)

    突然闪过一丝零碎记忆,精神一振的云冲波,立刻紧紧抓住,却随即就觉得头如炸开般的疼痛,而这更似乎也作用在鲁见闲的身上,使他不住的抽搐,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真是非常的气恼,却完全无能为力,云冲波只能眼睁睁看着诚王狞笑着缓缓扬手,而明明力量不逊于他的鲁见闲,却只是越缩越紧,拼命的磕着头。

    “王爷,且慢!”

    眼看诚王已要出手,那儒生忽地踏前一步,喝住的同时,亦以极为复杂的眼光看向鲁见闲。

    “三省公,你?”

    似对他甚为尊重,诚王脸上虽然闪过一丝怒意,却还是停下手来,道:“怎地了?”

    一欠身,道:“得罪。”那儒生缓步而前,细细打量鲁见闲一时,方缓缓道:“鲁公。”

    甚为和蔼的一句说话,却如一道惊雷,震得鲁见闲全身一阵哆嗦,缩得更紧了,又听他缓声道:“瞧来我们真是弄错了……鲁公请起身说话如何?”

    他连说数遍,鲁见闲方敢站起来,依旧是抖抖的,仍在一叠声的道:“求大人明鉴……小人……小人真得不是太平道,真得是冤枉的啊!”

    见他无用如此,那儒生苦笑一声,道:“但你是很强的啊……若要认真动手,这地方全部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杀得了你……”

    他这句话一说,诚王脸色立时一沉,鲁见闲却是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又跪将下去,捣葱也似撞个不休。

    “小人……只想作富家翁,那里有胆子造反……大人这般说,真是折尽了小人的阳寿啊……”说着早落下泪来。

    “唉……”

    苦笑一声,儒生轻轻摇头,转身向诚王道:“王爷,您看……”却见诚王只一闪,早掠至身前。

    “废物!”

    满脸杀气,一句话骂出同时,诚王右拳早运起十成力量,重重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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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不觉得,这个朱家堡,有点不大对头吗……”

    “嗯,有点,太小心了啊?”

    月上已高,帝敖两人潜入朱家堡,已有两炷香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两人……远未能如之前的计划般,轻松侵入核心目标。

    朱家堡的防守,竟是出乎意料的严密!

    虽以两人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丁确实是受到了非常好的训练与安排,使得这些再平庸不过的人手,却能够组织起严密的防守,全无破绽的衔接,毫无遗漏的配合,使两人在不欲显露行迹的情况下,硬是不得其路而入,潜行到今,离目标所在仍然有着数百步的距离。

    “如果是金德公在世时也就罢了,如今的朱家堡,败落已久,会有什么敌人,让他们要这样的小心提防?!”

    “也许……不一定是敌人吧。”

    得到帝象先的提示,敖开心猛然省悟,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那种不协调感觉的原因,这样严密的防守,似乎,不仅仅……是对着外敌而设!

    “看来……”

    脸一下拉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沉,敖开心沉静下来,慢慢的摸着下巴。

    “朱子森这家伙,真得有些问题呢……”

    眼中流露出一些极为冰冷的东西,同时却扯动出奇怪的笑容,对熟悉敖开心的人而言,那实在是比他的愤怒或发狂更可怕的东西。

    “有意思,这样一来,还真是有乐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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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王……”

    似有些困惑,又似有些快意,鲁见闲的声音拖得很长,而周围的所有人,都呆呆的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但,当然,这样的说话,并不足以令这末多人都不动不动,使他们静静站着的,是尸体,一具,血淋淋的,被人用空手撕断后,摔在地上的尸体。

    ……诚王的,尸体。

    “你死了……”

    “你死…因为你不懂…你不懂我,更不懂我的堕落。”

    鲜血还在向地上滴滴的落着,鲁见闲慢慢站直身子,环视周围。

    “酒色之欲,何足娱人,金宝财货,何足魅人…”

    单调、枯燥,更慢可以让人无比烦燥,这已与鲁见闲的声音完全不同,却有着极强的威慑力,令每个人也不敢动弹。

    “最后时刻,我还是醒了……对么?”

    “袁当…你看见没有?我忘掉自我,我深深堕落,然后,我又再醒来,我又找到了我…我仍是我,未曾改变!”

    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当声音渐渐增强,和在一些无形的墙壁上来回折射,如无数个闷雷在空中滚动时,终于开始有人要忍受不了,惊叫着,试图逃走。

    但,不管是谁,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立刻被分尸,被砍作血肉飞溅的无数块碎片…而,他甚至都没法看到是什么把他斩杀。

    空气中,似乎已布下无数透明的巨刀,在静静等待,谁敢稍动,就会立刻成为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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